第57章 庸医
万贞儿最近有些异常,贪睡,乏力,偶尔伴有呕吐,就找了太医院的医士过来诊断。万贞儿是皇上的红人儿不假,但也不能坏了规矩,太医院于是派了较低品级的医士过来。
这医士品级虽低,年龄却大,一边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一边给万贞儿诊脉。时而皱眉,时而侧目,又问了些饮食起居和例假之事。一番思索,这老头儿竟然说:“此病罕见,老朽也诊断不出眉目,还是等太医院再派人来。”起身收拾了医箱就走,万贞儿这边的人拦也拦不住。
又过了旬日,万贞儿的病不见好转,呕吐还愈加频繁起来。又去找太医院,这次给派了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医士。望闻问切一番,病情已了然于胸。先前太医院的出诊记录,他已知道,这次又是自己亲自把脉,此病好治,但病因不好排查。他也得出一个类似的结论:“姑娘病情,有些棘手,还是再请他人诊断为妙!小的不才,告退!”
万贞儿真以为自己得了要命的绝症,忧心忡忡。伺候皇上时,都恍恍惚惚,这种异常被皇上发现了。
皇上问:“贞儿,有心事?”
“没有……没有……只是晚睡了,有些困!”
“不像吧?朕还不知道你,精力旺盛,彻夜不睡,也不至于此!让太医院派人过来看看,万一是生病了!”
“看过了,他们瞧不出病来……”万贞儿说完,就觉得失言了,不该说出瞧病的事。
皇上一听,真病了。“能有瞧不出的病?朕看这太医院就没当回事儿!传朕口谕,让太医院院使马上过来见朕!”
“皇上,不必了……”万贞儿阻拦不住,怀恩已差了小太监立即去太医院传旨。
“皇上口谕:太医院院使,马上过来见朕!”
“臣领旨!”太医院院使领了旨,随小太监来见皇上。路上,太医院院使就打听:“敢问小公公,咱们这是去哪宫哪殿啊?”
小太监也不隐瞒,在太医院院使耳边私语了一句,太医院院使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小公公提点!”
“臣太医院院使,参见皇上!”
“你太医院可都是庸医?”
“回皇上,太医院上下,皆良医良药,职责所在,丝毫不敢懈怠。如有差池,请皇上治罪!”具体缘由,太医院院使已猜到了八九分,只是前面的人不敢说。今天皇上这是敲打而已,说不定今天还有赏。
“上至皇室御用,下到宫娥太监,都是太医院职责所在?”
“回皇上,都是!”
“那好,床榻上的病人,太医院来了两次,都瞧不出病来。既不是医术不济,也不是身份悬殊,就只好由你太医院院使亲自诊脉了……起来吧,诊不出病来,朕马上治你的罪!”
“臣领旨!”
院使不慌不忙,打开药箱,取了把脉的蚕砂小垫,又将万贞儿的手腕放在上面。院使闭上眼,手指轻轻切换位置,感知脉搏……果然有蹊跷,极为罕见。诊了脉,又轻轻地把万贞儿的手放回去。万贞儿急急的问:“这位大人,我是什么病?”
“哦,也无大碍!请问姑娘,最近例假何时?”
这句话,已经被三个陌生男人问了三次。万贞儿羞羞地扭捏,只好模糊作答:“我记不清了,日子对不上!”
院使微微点头,心中却在想,如何捅破这个窗户纸。皇上最亲近的宫女怀孕了,谁敢这么大胆,祸乱宫闱!如果是皇上……那如果皇上不承认呢?
太医院院使慢慢退出来,向皇上禀报诊断结果。“启禀皇上,并无大碍,臣开个方子,安心补气。若是再有不适,臣随时来。只是往后不能再劳累,休息静养为主。”
“你们都瞧不出病来?”明摆着有病,竟然说没病,皇上也不傻。
“回皇上,确实没病!”
“没病最好!开方子吧……”
太医院院使坐下,开了方子:当归、川芎、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菟丝子、川贝母、枳壳、荆芥穗、生姜……交给怀恩,怀恩看了一眼,心里明镜儿一样,又呈给皇上。皇上看了一眼,又交还给他:“照方抓药吧!”
怀恩对太医院院使说:“你马上回去亲自配好药,亲自送过来,不得延误!”
“是!”太医院院使带人回去抓药。
皇上又回到万贞儿身边,万贞儿依旧焉焉地躺着,没有往日的兴致,皇上只好又回到乾清宫去办公。
朱见深一边看奏章一边回忆这张方子,又结合万贞儿的症状,朱见深突然站起来:“取《千金要方》来!”
怀恩取来《千金要方》,皇上接过书,打开……又想不起方子上开了什么药。就问怀恩:“你可记得太医院的方子上记了什么药?”
“回皇上,臣略记得有当归、川芎、白芍、黄芪、厚朴……再后面就记不住了。”
朱见深正准备去翻书,又犯了难:“单凭这几味药,这么厚的医书,朕要怎么找?”
“皇上,不仿在这几卷看看……这是妇科卷……”怀恩把《千金要方》翻到妇科卷,还特意翻到“安胎药”的前一页。
果然,朱见深才翻了一页,就找到了类似的药方:艾叶、阿胶、川芎、当归、甘草……朱见深恍然大悟,喜上心头,拍案而起,大笑着又回去找万贞儿。
怀恩一路跟着,知道皇上是已知晓万贞儿是什么病了。
“贞儿……贞儿……”还没到,朱见深就开始喊。
万贞儿这边,太医院院使不但亲自在场指挥,还加派了人手。见又皇上返回来,众人就跪下迎接。
“臣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都起来!都起来!”朱见深开心极了,“太医院院使,上前来。”
“皇上。”太医院院使拱手。
“你说朕是罚你还是赏你?”
“回皇上,臣斗胆,愿领赏!”万贞儿什么病,皇上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太医院院使现在就没必要端着了。
“对!朕要赏你!今天,在场的,朕都有赏!”
“谢皇上!”
“谢皇上!”其他人也跟着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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