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劳军
赵福奏捷的军报到了朝廷,朱见深喜不自胜,这是他即位以来第一次重大军事行动,几乎完胜。下诏令赵辅押送战俘回京复命,升韩正为左副都御史,提督两广军务。首辅李贤和兵部尚书彭时又对战后方案做了进一步优化:广西多年叛乱,民生凋敝,韩正不能保留大规模军队,广西军卫没有能力供养,必须就地遣散部分人员。
朝廷的复命还没到广西,广西布政使欧阳俊和梧州督抚吴霖、总兵官陈敬、监军朱翔先后赶到浔州,各有目的。
欧阳俊下了轿,直奔赵福大帐:“赵将军辛苦!”
赵福早早听闻通报,一直在大帐等他:“欧阳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韩正、张峰、陈路分别和欧阳俊见了礼,各自坐了。
“来啊!呈上来!”欧阳俊叫手下呈上来一本册子,又示意他交给上座的赵福。赵福接过一看,是礼单。
“欧阳大人,这是何意?”赵福不解。
“赵将军千里奔袭,来我广西平乱,劳苦功高。这是我本人,也是广西上上下下大小官员的一片心意,请赵将军勿要推辞!”
“欧阳大人,这恐怕不妥!我等来广西平乱,皇命所在,既受朝廷俸禄,理当尽力!这赵某不敢越雷池半步……”赵福看了一眼随行监军陈路,将册子往桌子中间一推。
欧阳俊知道赵福的顾虑,亲自起身,打开册子,朗声读起来:“美酒一千坛,牛一千头,羊一千头,白银一千两。这是我广西犒劳大军的一点心意,赵将军十几万大军到广西,我这一千坛酒还不够每位将士喝上一口。本官料想,这区区小事,陈公公还不能通融?”欧阳俊读完,把册子亲自递给陈路。
“欧阳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小的了!”陈路起身双手接了册子,打开一看,礼单就是这么写,欧阳俊只是照单读了一遍。
陈路来个就坡下驴,“主帅,小的以为,这也是欧阳大人和广西百姓的一片心意。主帅大人不妨收下,也不枉欧阳大人白跑一趟。”
赵福也是猴精,“既然有陈公公做保,这酒、牛羊我收了,今天就宰了给将士们煮了!只是这一千两银子,还请欧阳大人收回,心意到即可!”
“赵将军,这与礼不合!即便是我行贿将军,岂有收三样退一样的道理?这一千两银子,就当是我广西捐的军饷,将军没话说吧?”
“这……”赵福还是要等监军陈路说话。
“也罢!赵将军抓了好几万俘虏,天天张嘴吃饭,这一千两银子,多少能给我补贴点!”陈路还兼着筹备粮草军需的重任,不自觉地说出了实情。
赵福哈哈大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欧阳大人厚礼!”
“惭愧!惭愧!不成敬意!”欧阳俊见火候到了,接着说:“赵将军,我此行来,还有一事麻烦将军!”
“欧阳大人客气,只要我赵某能办得到,尽管说!”
“赵将军、韩将军、张将军、陈公公,各位想必都是明事理之人!这外面关押的大藤峡俘虏,说是战俘,其实都是浔州、梧州、平乐,甚至还有桂林的穷苦百姓。将军无论是押送回京,还是就地斩首,本官作为广西父母官,不能见死不救!”
赵福等人万万没想到欧阳俊来了这么一出,都不敢接话。
欧阳俊又说:“各位大人,如蒙本人有几分薄面,就请放了这些无辜百姓!也好给我广西留些生机,乱平了自然好,要是人都没了,这大块的田谁来耕?”
“欧阳大人,此事关系重大,本将做不了主!再说,这些人可不是无辜百姓!放了他们,我给哪些死去的兄弟如何交待?大人还是请回吧,等朝廷命令到了广西,你我再依旨行事,最为稳妥。”赵福拒绝。
“赵将军,恕我直言,你十几万大军,加上这几万俘虏,天天要吃饭,你的粮草能撑到几时?莫非,南京、广东给你送了新的粮草过来?”欧阳俊直击要害。
赵福看了陈路一眼,陈路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意思欧阳俊说得对。眼见局面不可开解,韩正站起来说:“欧阳大人,爱民之心,我等钦佩!只是这些俘虏,匪民不分,此番放回去,再要作乱,该如何?”
欧阳俊回答韩正说:“韩将军睿智!本官知我大明皇帝也有拳拳爱民之心,断不会把这几万盘族百姓赶尽杀绝。各位要是担心交不了差,复不了命,本官可以亲自审理筛查,把那些为首、聚众的作恶份子,全部找出来。无辜的穷苦百姓,还请放归山林,各回各家。”
韩正望着赵福,赵福再看看其他人,没人反对,那不如就按欧阳俊的说法来,毕竟养活不起。“那就有劳欧阳大人,代为审查!”
“谢赵将军!”有了赵福的许可,欧阳俊拱手对几个人全部一揖,表示感谢。
说干就干,欧阳俊带了熟悉情况的广西官员,准备去审查俘虏。刚出门,就遇见吴霖他们一行。原来,吴霖早都到了,知道欧阳俊在里面,一直在外面等,没进来。
“下官吴霖,参见欧阳大人!”吴霖的人见欧阳俊出来,赶紧行礼。又见赵福等人,又行礼,“参见赵将军!”
“吴霖,你来浔州做甚?”
“回大人,下官找赵将军有些事……”
“那你先去,正好本官也找你有事!忙完就来找我。”欧阳俊带了人,步履匆匆,到关押俘虏的地方去了。
“是!”
吴霖这才又一次给赵福行礼说:“恭喜赵将军大获全胜!”
“记得没错的话,你是梧州督抚?”
“下官是梧州督抚吴霖!这位是梧州总兵官陈敬,这位是监军朱翔。”二人也又行了一遍礼。
“陈敬?就是被侯大狗骗了梧州城的陈敬?本将这番替你把你侯大狗抓住了!”赵福哈哈大笑走进去。吴霖、陈敬、朱翔好不尴尬。
巧了,朱翔和陈路在北京城是旧识,还有些过节。陈路见赵福这般说话,也就趁着吴霖、陈敬进去说话的空当,开始寒酸朱翔。“朱公公,几年不见,这是发福了啊!肚子里油水不少吧?”
都是监军,朱翔岂能怕他,“让陈公公见笑,这广西梧州府,可不比你北京城有酒有肉,能喝上口热汤就不错了!”
“朱公公喝的是肉汤吧?说不定,骨头都不带吐的……放你到广西来,到头来,还不是得靠我亲自来一趟!”陈路意思他好废,打不过侯大狗。
“你……”这一句把朱翔按地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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