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木脸冲着外面，侧躺在地上，眼睛猛的睁开，眼神冷峻，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嘴里打着鼾声，耳朵却在听陶老大说话。
牢房里的犯人，都是被陶老大用拳脚打服了的人，不管是真心捧场，还是想借机探探陶老大的底细，纷纷聚在陶老大周围。
陶老大口沫横飞道：“我陶老大可不是你们这些人，犯了些不足道哉的小事，被抓了进来……”
有人捂着眉角的淤青，冷冷说道：“我是杀了人进来的。”
陶老大看向说话的人，因为是坐在地上，看不出身高，但此人膀宽腰圆，脸上两腮全是肥肉，他名叫吴阿山，因为欠了高利债，和追债的混混互殴，失手打死了人，为了躲仇家的追杀，才主动投的案。
咧嘴呲了呲牙，陶老大回道：“你杀的是什么人？”
吴阿山挥舞手臂，吹嘘自己道：“我与三五个壮汉，面对面拔刀互砍，最后我站着，他们全趴下。”
“这里有谁不是这样？”陶老大不正面回应吴阿山，而是问周围其他的犯人。
其他犯人当然也要讲一讲各自的“丰功伟绩”，大都是杀了几个人，如何杀的人之类，给陶老大创造机会，让陶老大将他们和吴阿山比做一个层次的人。
在佐木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陶老大双手下压，让所有人安静，说道：“你们不过是杀几个人，和我做的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世上还有比杀人更牛掰的事？”吴阿山看看左右，试图煽动其他人一起和陶老大对抗，“说出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不过其他犯人或是明哲保身，或是不愿趟吴阿山和陶老大的浑水，也或者是被陶老大打怕了，没有人出声附和吴阿山。
“军需署知道吗？”陶老大眼睛偷瞄了门边的佐木，“我带着人绑了军需署副主任的儿子。”
“军需署是干什么的？”犯人们都互相低语。
“军需署就是管国~军后勤的，”飞波替陶老大解释，伸手做了个枪的手势，“什么枪支弹药的，给谁不给谁，全都是人家说了算，军需署的副主任，那可是将军，你们谁像我老大这样，敢和将军叫板？”
“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们吧？”
“谁骗你们？你们出去了打听打听……”
吴阿山摆手打断飞波和其它犯人的争辩，说道：“后来呢？军需署那个什么主任就这么算了？”
“后来的事有些复杂，”陶老大神态刻意露出一些不想深谈的回避的表情，“不过我还是要了两万块大洋的赎金才放的人。”
“事情有这么简单？军需署副主任的儿子被绑架了，这个副主任能就这么算了？”
“谁说就这么算了，我们不是都被抓进来了吗？”飞波说话时，语气神态有些心虚。
吴阿山冷笑一声，他注意到陶老大和飞波的神情，认定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想要趁机打击陶老大在众人心中通过拳头树立的威慑，步步紧逼的问。
“你们绑了军需署副主任的儿子，只是被抓进来关这么简单，大家觉得这事可信吗？”
其他犯人琢磨一下，觉得吴阿山说的有道理，只是他们被陶老大打怕了，不敢直接用言语质疑，看向陶老大和飞波的眼神却是透着怀疑。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飞波表现的很愤怒，但是辩解的话有些苍白，“我们真的绑了军需署副主任的儿子……”
吴阿山“呵呵”的笑，手握成拳比划给飞波看，说道：“看在这个的份上，你们说什么我都信……”
这是在反讽陶老大和飞波虽然能打，在拳脚上占了上风，但不过是吹嘘自己的夸夸其谈之辈。
飞波“唰”的站起来，却不是冲吴阿山，而是对陶老大说：“老大，你看他们……”
言外之意，飞波是说这事不能忍，陶老大应该把他们做过的事，给吴阿山这些人讲一遍，让吴阿山他们开开眼。
陶老大向下摆手，让飞波坐下，平静的说道：“我们确实绑架了军需署副主任的儿子，按常理说军需署副主任是不该轻易放过我，但这里另有隐情。”
吴阿山“呵呵”笑了几声，其他犯人也都晃动身形表示不屑。
陶老大继续说道：“我们是受人指使绑架的军需署副主任的儿子，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个在背后指使我们的人，是日本人。”
佐木的鼾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响起。
吴阿山两手向后撑地，两腿张开抖动，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我陶老大没有在金陵混过，以前都是混大上海的，之所以来了金陵，是因为日本人在上海和国~军打仗，在上海待不下去，我才来了金陵。”
陶老大说到这里时，神情语气变得真诚起来，吴阿山也渐渐收起了轻视的姿态。
“我亲眼见到日本人的飞机，把我从小长大的渔村炸成一片废墟，上海很多的乡村，都变成了残垣断壁，活着的人只能四处逃难，日本人造了这么多的孽，我要是给日本人卖命，我哪儿还有脸见人！”
“你怎么发现是日本人指使你的？”
不止是吴阿山想知道，躺在门口的佐木也想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让陶老大看破了手脚。
陶老大说：“那是在晚上，有一个美国人闯进了我藏身的地方……”
将约翰闯进船板巷的宅子，在审问的过程中，约翰阴差阳错的说出日本人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陶老大愤愤道：“小日本真不是东西，比我们在道上混的还不如，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陶老大后面说了些什么，佐木已经听不进去，他这时背对着陶老大这些人，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半晌才回过神，鼾声一直到了半夜才停。
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伪装成赵会长保镖样子的桥本，开着车来到警察局，找到昨天的那个警官，要求把佐木放出来。
警官狐疑的说：“这是赵会长的意思吗？”
“放心吧，是赵会长点头同意了的，要不然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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