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事情不单单只关系到郑氏,而是关系到整个福建,安平带头出银,除了募兵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银两是用到了修路、建造船厂、糖厂、烟厂、枪炮厂等上面。
这些工程从根本上来看自然是郑森为了挖掘福建战争潜力的作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出现惠及了许多福建百姓。
建造这些工程需要工人,工程完毕之后也需要大量工人才能运转,这就给了福建百姓们除了种地和当兵之外的第三个选择。
什么?你说他们还能做生意?
别逗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日本幕府闭关锁国,只针对几个有能力有关系的大客户开放贸易,如郑氏、荷兰人、朝鲜、琉球这些。
而在东南亚,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这些西方夷人船坚炮利,小商小贩难以在南洋立足,就连大商人也会受到排挤打压甚至是劫掠,西班牙人更是在马尼拉屠杀过两次汉人。
最后就是,郑氏已经通过二十余年的时间运用各种手段占据了东亚的大额商品市场,各个贸易路线上都有郑氏的战舰和悬挂郑氏旗帜的商船,若无郑氏保护,南洋汉商的情况怕是更加危急。
这种情况下,能够从事东亚海上贸易的除了郑氏的商人就是各地的大地主与士绅了。
而安平的南安侯府出此巨赀犒八闽,八闽士绅如何能安然视之?就算安平方面不出一言,他们也必须出钱响应,否则心中不满的百姓会登时扑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这样的结果就导致自上个月起,就不断有绅缙地主向安平哭穷,表明甚至都没有再购置货物出海贸易的银子了,请求郑森将摊牌到他们身上的份额削减,已保全家传。
这一天,更是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就此事与郑森进行讨论。
“陈长史,如何忙里抽闲的?灵源学宫的学子可是嗷嗷待哺,若知道你百忙之中没去为他们解惑,反而来与孤相见,怕是要抱怨连连了。”
陈洪谧再见到郑森,即便有所准备,终究还是表情微滞。
“不瞒殿下,今日来也实非我愿,事情是这样的...”
世子府的房间内死角都摆上了盛满冰块的冰鉴,陈洪谧从外面蒸笼来到这里没过多久,就不再燥热,甚至觉得有些寒冷。
“殿下且听吾一言,不知殿下从何计也,福建民力凋零,不比江南富庶,纵抽八闽髓血以资军用,亦无可独力与北虏抗之,殿下雄心,吾素知之,若欲争取天下,且先由易到难,眼下清兵不过刚破江南,浙东山川险峻,闽北雄关巨隘,北虏骑兵难以发挥,据险而守可保年许无忧,两广总督沈犹龙年初乞葬归梓,今两广总督丁魁楚不明安平厉害,三月驱赶殿下驻军,今日发兵往江南,路途遥远,危福难知,成败不论,纵驱虏于江南,江南士绅强横,殿下如何制之?”
“吾所献计,当先举兵伐丁魁楚,两广地近兵弱,实易取之,既得两广,可窥湖广、江西、江南三路,可保皇帝于岭南,花费甚少而获利甚多,岂不美哉?”
郑森细细听完陈洪谧的话,不时点头,最后得出了总结。
八闽士绅果然鼠目寸光,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就连郑氏内部对于自己进军江南的举动都有不少异议,毕竟此时他们还不知道满清鞑子会在全天下推行剃发令,进而使得人人皆叛,本来将要彻底灭亡的南明再度死灰复燃,又时燃时熄的捱了一二十年。
不过很快了,即使历史因为自己的影响出现了一些偏差,比如清军渡江的时间偏后,地点也变了,但这应该不会影响清军一路征服江南的大局。
以满清鞑子的视角来看,天下可定,他们应当还会如历史上那样颁布剃发令。
“孟子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吾不觉如此,江南,吾欲取之,两广吾亦欲取之,陈长史认为可能哉?”
郑森没有正面回答陈洪谧的请求,反倒是问起陈洪谧来。
陈洪谧愣了愣神,一时有些语塞。
“诸府绅缙士人,助吾者生,逆吾者死之,胡虏南下,左衽散发,前朝神州沉沦,今再重蹈覆辙,吾家汉人何有归处?”
“今时抗清,不为家族小义,而为国之大义,是以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清之责,绅缙既为庶人之长,更当高举大旗,作为表率,敢有偷奸耍滑、消极抗清者,唯死耳。”
此时福建地方对于江南的消息还处在潞王称监国,弘光皇帝进抵临安与潞王展开对峙之时,虽有关于满清强制百姓剃发的流言传到福建,但未得证实故而无人信之。
郑森现在提前表示消极抗清,违抗命令的人要严厉处置,可不是叫陈洪谧大感震撼嘛。
“若如此,恐有反者。”
陈洪谧艰难的说道。
郑森眨了眨眼睛:“反?福建历年缺粮,敢有反者,不需孤出兵,八闽百姓就要将他们生吞活剥,陈长史代我传言,告知诸绅吧。”
这话是送客的意思,陈洪谧点点头起身朝外面走去,一离开房间那股闷热就再度笼罩全身。
“呼!当真是遇到了一位狠人,就是不知这位殿下是雄主还是位暴主了。”
陈洪谧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刺眼无比,他回想起刚才郑森的话语,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此间事动辄就是生死,我是不敢掺和了,若真有人要反,就任他们去罢。”
想罢,陈洪谧迈步离开世子府。
...
江南,南京城中。
来自杭州的飞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豫亲王多铎的宅邸当中,多铎此时最关心的莫过于杭州的战事了,所以第一时间他就拿到了杭州博洛的奏报。
“哈哈哈哈哈!”
“好!好个博洛,孤果然没看错人,这小子有他爹的风采,嗯,就是没能过江把绍兴、宁波二府给收了有些可惜。”
“嘶,怎么又是郑芝豹这家伙,郑氏凭借有船竟如此嚣张,哼!”
阅读着博洛亲笔写就的信件,多铎感到异常高兴,不为别的,单单就是为了在这酷暑时节回到北方避暑纳凉,他就一刻也不想待在南京了。
一想到博洛这小子要在更南的杭州打仗,还几日功夫就把杭州攻下,俘虏了明朝的皇帝,多铎就非常欣慰。
“有此功劳,孤能回京矣!”
拿到这份奏报,多铎立刻想到的事情就是赶快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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