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楚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又道：“事情我答应了，现在时间也不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不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会接着义诊还有座谈会，看完病就顺便过来聊天嘛。”
月光下，很多人听到他的话后，纷纷露出了激动的神色，陆大当即就递过来一个木头箱子，说道：
“有看病的基本都交了合作互助医疗的钱，大队部给了一部分，没交的我们明天和他们商量一下..........”
“别怨我们太积极，你是城里来肯定没有亲身体会，不知道多少有急病的倒在了看病路上，更别说花冤枉钱了。”
“他们都是身边人，有时候是同学，是姐妹，是外甥.............有病没得治或者花冤枉钱，所以村里人做梦都想要一个医生。”
侯楚打开箱子，里面居然一沓零有整的纸币，见陆大哽咽的样子，侯楚也有些沉默。
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可这一笔好几百的巨款，就这样随意交给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这是好几百人的希望，每一块钱后面就是一个人。
他完全可以想到这些钱是怎么收上来的，就在他奋笔疾书写稿子的时候，陆大说不定磨破了嘴皮子，跑了不少家，废了多少口水，才把这笔钱一点一点收上来，清点好交给自己。
侯楚暗自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心想不要辜负这些期望，他做事很严谨，当即就仔细清点起来，确认了金额后，当即拿出笔写了个收条给陆大：
“都进去聊吧，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侯楚把人引回了村公所，侯楚他们不仅在这睡觉，也在这里工作。
“大家放心，这笔钱，哪怕一分钱，都会有账目可以溯源的，钱就收回去吧，这笔钱最后还是用在你们身上的........”
“大队里愿意做赤脚医生，或者愿意做乡村医生的人准备好了吗？以后就是她和大队一起管这笔钱。”
很多人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了一个长相瘦弱的女孩子，侯楚观察了一下，发现她有点害羞，应该是不想给村里落了面子，很快挺起了胸膛，对着自己弱弱道：
“领导同志，我叫陆春花，初中文化，在大队里做保管员还有会计........大队说说让我来做这个医生，自己人看病，大家也放心。”
侯楚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回道：“我的想法是争取做到每个生产大队都有接生员，每个生产队都有卫生员。”
“如果你做了这个医生，就必须要学会接生，这可是血淋淋的，更别说兼处理外伤，那就更考验承受能力了。”
“伱见过被卡车碾过的人吗？脑花溅的路上都是，白的粉的绿的都有，如果让你去救这类人，你会不会害怕？”
他还以为陆春花会露出害怕的表情，没想到她犹豫片刻，回道：“我....我远远的见过一眼，我不怕，只要能给乡亲们治好病我啥都不怕。”
侯楚点点头，对着陆大说道：“就她了，明天下午我会带去沪市的大学，可能要短期培训一段时间，你们队里工作能安排的过来吗？”
“您放心，才春耕完，算是农闲，队里按照轻劳给她记工分。”
........................
次日，早上的义诊还算平静，虽说表面上比较热闹，可归根结底来说都是一些小病小痛，真正要命的病还没有出现，不过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意外。
远一些的生产小队因为才得到消息不久，姗姗来迟。
人流可比昨天多多了，内科外科很多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到处都是围着问东问西的村民。
还好侯楚带的器械也足够，严重的就直接转诊去了公社的卫生院，轻点的清创、头疼脑热之类的这里也能治疗。
这些药品来自学部、轧钢厂和人大、娄父，所以他用的也不心疼，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最终落到了实处。
外面热闹，侯楚这边的座谈会还更热闹，他花了很多口水才把制度和好处一一解释清楚，当天就把收集好的情况，做的调查研究一起带回了沪市。
.....................
HS中医学院。
侯楚是隔日才到的，带着陆春花，直接就拿着介绍信找到了罗段，他是侯楚单位余教授的同学，让侯楚有困难的时候找他。
罗段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先开口的是本地吴语。见侯楚说普通话后很快就掉转用普通话：
“你的意思是以她为案例，搞个赤脚医生培训班？对了，你叫啥来着，我看看啊。”
“我叫侯楚，是的，罗教授，准确说以初高中水平为教育的出发基点，搞专门教材和培训，不知道您有没看过最近的学界前.....”
“你姓侯，难道你就是麦子！？”侯楚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段给捏住了双手，可能是意识到有点失态，他尴尬的松了手，话语间都是难掩的激动：
“我明白，你的身份要保密，你应该不知道，群众日报这几天已经搞了好几期讨论版了，全是讨论赤脚医生的............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已经在实践了，不得了啊，不得了，你吃了没，我请你吃吧。”
“吃过了，讨论版？”
“是的，讨论专版，你这次可是放了个大卫星，举国都在打听麦子是谁；寄给报社的的信多到读不过来，听说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学校借了几十个老师来专门汇总和回信。”
侯楚很快想明白了，不就是六十年代的“论坛”吗，只不过是在报纸上而已：报社收集了各方信件，然后把各种意见汇总登报，算是一种收集和表达民意的方式。
“讨论结果怎么样？”
“好多人急的上火，有个大领导看了你的文章，听说当场就拍了桌子，还讲了些很重的话，让我们尽快想办法解决呢。”
“你提出的看病难问题，的确是痛点，我们单位这几天正讨论你说的赤脚医生制度呢，没想到正主就来了。”
侯楚闻言有些笑盈盈的，果然，已经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不过这是好事，有关注才会有快速执行：
“你们讨论出什么了没？我这次可是来给你们送解决方案来了，你们要是不识货，我只能去浙省中医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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