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在岸边,伍肆去拾柴火,代兮在岸边对着水面梳妆。正是早春时候,小草初芽,百卉萌动。湖面上不时有微风袭来,泛起一阵涟漪,水中的倒影越发的迷人。代兮正在岸边哼着小调,忽然“扑哧”笑了起来。
一个泥人正朝这边走来,“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在泥里边打了个滚?”她笑得合不拢嘴。
“也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在树底下挖了个陷坑,害的我一脚踩空,就陷进去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说着从背后拎出一只兔子来,“我下去不久后,一只兔子也跟着跳了下来,哈哈。”
不一会儿,江边传来阵阵肉香,俩人吃饱后将剩下的肉包了起来。
“哎,你把你外面衣裳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吧!到时候挂在船篷上,明天应该就能干了。”
“这个,不用了,到了金陵我再换一件。”
“什么不用了,到了金陵,人家看见我和一个泥人走在一起,我多没面子啊!”
“真不用了。”
“脱下来,快点。你不脱,我可帮你脱了。”说着走了过来。
“别,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
傍晚,日落很美,这不像北方的那种夕阳隐在灰溜溜的山上,不时蒙上一层黄沙。这里的日落不同,蓝天碧野,红日悬空。不时有几只鸟雀飞来遮挡夕阳。水面上涟漪不断,涛声不绝……
“按这速度,明天早上就应该能到金陵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家了。”
“你家在金陵啊!”
“对啊,你家在哪?”
“雍城。”
“你果然是将军府的人。你是伍禹大将军什么人,他儿子?他族侄?”
伍肆没有说话。
“不说算了。”代兮翻了个白眼。
“那就算了。”
那天晚上他们东聊西谝地说了很多。第二天早上,船准时到达金陵,他们俩人上了岸。
“喏,这是之前许诺给你的银子,我先走了啊。”
“嗯?不是没有了吗?”
“骗你的,我那晚装了那么多。要不然凭本姑娘的武艺怎么会跑不动,被那些护卫追上呢!”
明明就是你武艺不精,伍肆心道,真会找借口。
“哈哈,走了。”
伍肆望着她的背影。“喂。”他喊住她。
“怎么了?”代兮回过头来。
“再见。”
代兮嫣然一笑:“再见。”
伍肆不知怎么了,他就本想问问他家住在哪里,他好去找她,但他没有问。他心里有点凌乱,这是一个少年懵懵懂懂的情窦初开。她很美,是那种款款大方,神情自得的美。她说脏话,偷东西,耍小心机,做事毛手毛脚。但不失活泼善良,俏皮幽默。他有一点喜欢上她了。
一顿胡思乱想后,他找了个茶馆吃了些早点,再去酒肆将酒囊灌满,就跑去与姬无疆汇合了。
“哦,对了。晓君没有来吗?”伍肆问道。
“没有,她怀孕了,在家里养身子。怎么,你不知道?”
“我…”伍肆脑子一片空白,这么大的事情晓君竟然没同自己提起过。
“你怎么做丈夫的,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代雅说着就要上去招呼他一脚。
无疆赶紧拉住代雅。“晓君可能怕他在外面打仗担心,才没有告诉他。晓君那么爱他,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直接上脚,不合适吧!”说着将头转向伍肆,“那什么,你快回去看看吧!你也真是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是。”伍肆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骑上马匹,飞也似的回家去了。
门仍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直奔晓君的寝室,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他还没有想好,但他知道他对不起她,他想找到她,和她说说话,他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找她说话。他流泪了。那泪珠先是在风中颤抖,而后又干涸在脸上……
“晓君。”他推开门,空无一人。
“晓君你在哪?”他进门四处寻找。
“你在找什么?”
“晓君。”他转过头来,一身素衣,灵动的双眸,略显苍白的脸上多出几分红晕,一头长发工整地披在肩上,还有那挺着的肚子。这正是那个被他一直冷落的妻子—顾晓君。
“啊,晓君。”他抹了抹脸,“你,你刚才去哪了?”
“到院子里四处走走,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爽朗清脆,让伍肆一阵恍惚。
“嗯。”他走近,视线由她的脸转移到她的肚子上。
“六个多月了?”
“嗯。”
“那天晚上的?”
“嗯。”
“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我怕凭添了希望又白白变成落寞。”她的双眸更加冰润,伍肆快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晓君。”伍肆拉着她的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个样子了。”
他注视着她,他在等她回复。
说真的,他上面的话说的很没有层次,但他此刻心烦意乱,一时也不会组织言辞了。
“是因为孩子吗?”
是不是因为孩子,他的心更乱了。讲真,他不知道,他更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好了,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说着走向了床铺。
伍肆回过神来,“晓君,你听我说……”
“清瑶,关门。”门“砰”的一声被关住了,他没说出去的话也被噎在了嘴里。
“小姐你怎么不和他说着好话。”清瑶很疑惑,“你不是一直都在等他回心转意这一天吗?”
“是啊,可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况且,况且我如今只是听他一面之词,如何知道他内心究竟是怎样想的。”
伍肆他站在门口。此刻是深秋的傍晚,寒风阵阵,但雍城全然不迎合适这气氛,锣鼓喧天,笙歌燕舞。“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门火闹儿童。”“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惟这将军府,此刻是惆怅人一对,玉宵半冷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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