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你事多，沈箬心里埋汰一句。
等侍女抬来屏风后，绿衣姑娘温柔地帮她摘去面具，虽然已经从花容那里得知了情况，但当她亲眼所见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忙捂住嘴巴：“抱歉，我并不是……”
“没关系，我不介意。”
沈箬反倒宽声安慰起她，“我知道这张脸有多吓人。”
青雪不由一愣，她本以为她这是逞强之言，却见她神色坦荡，眼神没有半点闪躲，才恍然她这是真的不介意。
她不由抿唇微笑着，感叹道：“姑娘真是心胸阔达之人，青雪万分佩服。”
沈箬也只回了一笑，算是应下她的称赞。
青雪便也定了定神，专注在治疗上。
她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脸上的伤疤，越看越有些疑惑：“姑娘这伤实在有些奇怪，不似烫伤，也不似烧伤，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便直言开口：“是化骨散。”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心惊不已。
那么大的伤，整张脸都毁了，当时该有多疼？下手之人是有多狠？
众人都不敢想象，更无法想象，经受这些的人，竟然还能以如此坦荡淡然的口吻说出。
其内心又是何等强大，其心性又是何等坚韧？
想到这，众人心中不禁油然而生出一股钦佩之情。
屋内哑然半晌，沈箬反倒先不自在地出声道：“此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们不必如此。”
屏风对面的江云涯先回过神，冷嘲热讽道：“本王只是惊叹你是有多讨人嫌，才能如此招人恨？”
“……”
真正讨人嫌的人，是谁啊？
沈箬冷笑一下：“作为过来人，我也给王爷提个建议，您最好往日还是中午出门。”
“为何？”
“因为，您这么毒舌，早晚给人一麻袋敲死。”
江云涯：“……”
一时间，屋内接连传来咳嗽声，都是憋笑憋的。
青雪一手抵唇，隐了笑去后，才从旁侍女手中接过热湿巾，轻声解释了句：“上药前，需要先用热巾敷面，将皮肤张开，方好吸收膏药。可能有些烫，你忍忍。”
说着，将热巾小心放到她脸上，只到将皮肤完全烫红后，方从袖口中取出一黑漆方盒，里面装着半透明的粉色膏药，带着一股淡淡的奇异花香。
她一边将膏药均匀涂抹在她脸上，一边叮嘱道：“这药膏每隔两个时辰涂一次，这一盒大概够用五天，五天后，我再来看看效果。”
“不过……”她停顿一下，“你脸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就算是涂了膏药，是怕也只能让疤痕变浅一些，要想完全消去，恐怕……”
她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沈箬不禁感叹这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她笑着安慰道：“没事，这伤我早就不介意了。”
“我介意。”
屏风对面传来声音，“本王不能接受方圆十米内有你这么丑的家伙存在。”
“……”
那还真是抱歉了！沈箬面无表情地想，反唇讥讽回去：“王爷您嘴这么臭，老王妃她知道吗？”
“不劳费心，母妃她早二十多年前就魂归九泉了。”
……
上完药，脸上清清凉凉的，像是敷了一层面膜，感觉有点不适应。
青雪贴心地让侍女拿了一顶帷帽来，亲自给她带上，声音温柔道：“这样就不用担心脸上的药膏被蹭掉了。”
“多谢。”
沈箬认认真真地说道。
青雪不由捂唇轻笑了一下，便轻声退下了。
江云涯也无心再继续用早膳，便干脆让人撤了桌子和屏风，简单处理完政务后，扭头看向百无聊赖坐在旁边的沈箬：“会下棋吗？”
“嗯？”
她一歪头，不明白怎么扯到这了，但还是老实答道，“会一点，不多。”
他便大手一挥，让下人搬来了棋桌和棋盘，似乎完全没想过沈箬会拒绝，便提起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他抬头看来：“到你了。”
沈箬沉默了一下，还是捻了一枚白子，随手就放在了黑子的左上角。
江云涯也沉默了：“你说话还真是实诚。”
“嗯？”这是夸她？
他不多做解释，便下了第二枚，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将棋盘一点点布满。
随着自己的棋子被吞吃，沈箬也不由认真起来，却已是为时已晚。
“你输了。”
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这却是发自真心的笑，竟是比之任何事物都要美。
就是沈箬都不由晃了一下神，她似不经意地眨一下眼，转下眸子，盯着棋盘：“再来一局。”
这局她下的认真，每一步都精心计算，思索良久才落子，她本以为这样下棋，会又被毒舌，却不想他到是安安静静等着，倒是让她忍不住诧异地多望了两眼。
只可惜，她终究只是个新手，就是再认真，也赢不过真正的高手，她还是输了，甚至比上一局输得更惨。
似看出她的惊诧和不解，江云涯轻笑着解释：“既然你认真了，身为对手，自然也当全力以赴了。”
“……”
你这样容易灭杀新手的积极性知道吗？
默默按下吐槽，她只得继续，然后被对方杀的片甲不留，惨不忍睹。
见又输了一局，她盯着棋盘，瞧着对面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一点点将棋子收起，那手实在漂亮，捏起黑子时，更衬得比白玉更润泽无暇，叫人忍不住拿到手中把玩。
忽而，那手捏着黑子在左边敲了敲，她一抬眸，就顺势对上那双红宝石般清澄剔透的眸子，略带疑惑的眼神看过去。
“看我做什么？还不把你的棋子收回去？”
她眨眨眼，却没动：“你一直赢，都不嫌无聊吗？”
他挑眉：“不会啊。若是可以，本王愿意永远只做赢家。”
“可是我一直输，也太不好玩了。”
还是惨败的那种，忒得打击人了。
江云涯却不再多说什么，便直接让人撤桌了，反倒让她有些愣住。
随即，他又让人取来本书，便起身坐到旁边的贵妃榻上，倚着软垫，漫不经心看起来。
嗯？这是生气了？
沈箬竟也拿不准他的心思，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问道：“要不，你陪我聊聊？”
“不聊！”
嗯，是生气了。
她张张嘴，还都什么没说，对面冷不丁就丢来两个字：“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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