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案子？”
陈捕头感到很惊奇。
有案子这事不足以让他惊奇，但是这句话从大人口中说出来，就让他很惊奇了。
自己的这位县令大人，自上任以来，除却在杀人魔这件事情上装模做样让他去查了一会外。
其他的……也就是三个月前大人被人拔光了吊树上这件事情让他很上心吧？
现在又说要要查案子了？
陈捕头心中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很不简单，本能地不想掺和进来。
“嗯？本大人说的话你是没有听见吗？”
陈流见陈捕头这般傻愣愣地站着，马上加重鼻音质问起来。
陈捕头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大人请吩咐，小的听着呢。”
陈流微微颔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本官听说，外城的小膛山间发生了命案，死了十几个人？”
死人了？还死了这么多？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陈捕头压下心头震惊，低头道：“这个，小的确实不知道了。”
“哼！”
陈流的脸色有些阴沉，猛然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盏都跳了起来。
“淮城出了命案，是本官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你竟然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这小膛山这么偏僻，平常时候连樵夫都没多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陈捕头一边在心里埋怨着，一边将头更加低了下去。
“是小的失职了，还请大人责罚。”
等一下……陈捕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双瞳缩了一下。
大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偏僻地方的消息的，除非……他斟酌着开口问道：
“请问大人，可是那位大人的？”
说话间，他还伸手指了指上面。
陈流的眼角忽地跳了几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出了命案你就查！哪里这么多废话！”
陈捕头硬着头皮向陈流使了下眼色。
“大人，这……”
他一边说着，一边环视众人。
陈流咳嗽了几声，将身边的护卫都叫了下去。
陈捕头见四周无人，又等了等，才继续开口。
“水师的命案，自然有水师的人会来查，我们衙门何必插手？”
陈捕头直接戳破窗户纸，没有再打含糊了。
自家大人的底细，他不说全清楚，知道的七七八八还是有的。
大人背后除了最大的侯爷外，平常时候，其实他更多的是仰靠水师的那位徐副将过活。
“大人您不是不知道那群水师平常的猖狂模样。
查好了，没有半句夸奖，要是查不好，到时候又是一盆屎尿泼过来，洗都洗不干净。
大人，这可真是两头不讨好的活啊！”
陈捕头不敢把话说太绝，不然他就要说就算是要拍马屁，也不是这时候拍啊！
坐在上方的陈流一时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开口训斥道：
“废话恁多，你就直接说查不查？不查就给老子滚蛋！”
陈捕头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躬身道：“谨听大人吩咐。”
上方的陈流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
“是黄栗，就是那些前些日子被徐大人偷偷派出来的水师，他们被发现死在小膛山了！”
黄栗，就是前些日子非要把我抓去搜一间客栈的家伙……陈捕头的心头又是咯噔一跳。
他总觉得此事不太妙，同时也马上想明白了为什么大人一定要衙门插手去查水师的事情。
因为黄栗是被偷派出来的，徐大人不可能通过水师去查，否则会给对手留下把柄。
“还有！”
陈流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瘆人的寒意。
“在那里你或许会看到一些异样，但那些都是假象，你可明白？”
陈捕头猛地抬头，正好看到陈流那阴沉的表情，看到他那幽黑而深沉的眼眸。
……
书坊街，积水书潭。
蛟鸣阁的掌座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时躺在躺椅上晒晒太阳，一时起来翻一翻旁边的书柜。
他好像真的是书坊当家一样。
“找到了！”
掌座拿起一本线订本的泛黄书籍，看其上面的纸张封面，这本书籍还不算是古本。
旁边的算账先生瞄了一眼，看到书面上写的是“六虎闹京都”五个大字。
与那本《皇甫公明判正集》一样，都是北齐双山堂刻印，同样风靡当年北齐的大街小巷。
这本书文笔不算多好，甚至多用大白话，就连小儿也能读懂，但胜在故事跌宕起伏，使人读来爱不释手。
当年畅销之际，还一度传出书中的六虎与当年江湖上的“三剑五刀八枪圣”谁更强的问题。
当然了，这都是小儿之间的胡言乱语，自然是做不得真的。
算账先生当年还看过这本书，虽然不是双山堂刻印的，少了许多有意思的插画，但他一字不落地看了下去。
说来也是有些趣味，这《六虎闹京都》的故事，还是与《皇甫公明判正集》有串联的。
其中判正集里的人，多有出现在六虎当中，皇甫公明在里面还是个重要角色。
这更是给当时茶楼听书的人提供了不少谈资。
“又要送人？”
算账先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掌座笑着晃了晃那本书：“也算它发挥剩余价值了。”
算账先生撇了撇嘴，朝着掌座背后的书柜扬了扬下巴。
“那不如送您背后的那一本，北齐国子监刻印的《六侠演义》。”
掌座稍稍挑眉：“那可不行，这可是压轴的货色。”
算账先生微微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掌座看出了他的神情，淡淡问道：“你可是要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那件事？”
算账先生先是惊了一会儿，随后鼓起勇气说道：“我确实有些不太明白。
为什么我们要冒这个险？明明我们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掌座将手中的书放到自己躺椅前的桌子上，嘴角慢慢上扬。
“坐享其成？那多没意思啊！日子就得加点料才好玩。”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听起来却是让人觉得那么疯狂。
算账先生没有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略显疯狂的老大。
“对了，交代下去，下手时注意着点。”
掌座慢悠悠地走到窗台前，双眸如箭望向窗外景象。
“人要给我留着，我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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