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正是杨阿若在帛纸上所密密麻麻书写的内容。杨阿若说,陆焉到达巴蜀后,并没有首先去联络天师道的教众,反而率领那些跟随他的部曲宾附一起,自成都北上,沿剑阁栈道出百牢关,到达了沔阳,攻打阳平关。他的部曲都是其父陆或经营多年的精英,当地守军哪里是他的敌手?只半日就让他攻下了阳平关,长驱直入汉中,径直到达阳平。
天师道有二十四治,阳平治为治中之首,如同是天师道的“首府”。而天师道的“政治中心”——历代天师所居的阳平观就在阳平山上,松柏如盖,景色清幽,下临着碧水滔滔的湔江,灵秀宜人,的确是一个修炼隐居的好去处。
昔日张修在此独揽大权,但上次在邺城张修败走,回来就直接去了刘璋麾下,只留下亲信在此看守。这些亲信原也在沿途设了暗哨埋伏,且私下叫嚣说“便知有大祭酒,不知有小师君”,妄想将陆焉暗中除掉。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陆焉如神兵般从天而降,挟阳平关之威,将整个阳平治收入囊中,并入住阳平观,成为了天师道名符其实的师君。陆焉占据阳平,马上令人加固修建阳平四周的寨堡,整编道众,操练军伍,做出一副长久踞峙的姿态。
事实上,即使他不这样做,他离朝返蜀,本身也是一件不得不让人瞩目之事。只是素来陆焉以温雅多才著称,没有人想过他在军事上如此快速狠辣。汉中太守苏固十分惊惶,加派援军攻打,却被陆焉击败,就连苏固本人,也死于乱军之中。
如此一来,不仅是张修,便是刘璋也顿时坐如针毡。
前任汉中太守苏固虽然与刘璋并不对付,但苏固本身势力较弱,又胆小怯懦,不足为患,且在汉中的心脏部位还有张修控制的天师道,苏固就更不值得刘璋在意了,刘璋留着他也有牵制其他势力的意思。但现在苏固死了,汉中的主人换成了陆焉,一切局势就又大大不同了。
刘璋二话不说,派遣五万精兵,前往攻打阳平。张修因为涉及到自己的贴身利益,当仁不让,就成了先锋。
崔妙慧双掌轻轻一拊,笑道:“妙啊!陆焉这一手玩得漂亮!阳平之地易守难攻,刘璋短时间内绝难攻克!何况刘璋要应付的势力多着呢,岂能在区区一个汉中之地多耗精力?只要陆焉拖长些时间,再趁机安抚教众,收拢了人心,天师道众在巴蜀之地数以万计,何况又是在二十四治之首的阳平治?只要他们认可了陆焉,有他们的拥护,陆焉之安危,你大可不用担心了。”
又笑道:“陆焉既然敢称自己是张衡之子,天师道又最重嫡支血脉,除了张修的死党,其他人若要抚慰收服,倒也不难。何况当日铜雀之乱,我可是听说天师道中,有两个元老祭酒,对陆焉也是公开支持的呢。”
她说的正是陈玄之和吴可贞,然而董真依旧不语,心中却越来越是沉重。
崔妙慧瞧了出来,奇道:“我都这样说了,怎么你还是郁郁不言?难道陆焉还有什么难处,是我所不知道,而你颇为忌讳的?”
董真摇了摇头,心中却想:“此事又怎能向你告知呢?普天下人,除了我与陆焉,没人知道内情。他虽占了阳平,又贵为师君,可是那枚可以号令天下道众,且传说能驱使鬼神的阳平治都功印,却是在我的手中啊!就是那一日铜雀台前,张修就指明了陆焉无印不能为师君,若不是我凑巧激发了戒指中的法印之象,恐怕连陈玄之二人都心存疑虑。更何况陆焉虽称要回归天师道,却心念其义父,摆明了不肯改回张姓,手中再无法印,就算入了阳平观,时间一长,又该如何弹压那些作乱的道众?”
那一日方士们受张修所蛊,在铜雀台配合严才作乱,却被当时的织成与陆焉联手压下,因情势紧急,织成甚至逼出了阳平治都功印的现身。后来众人只道事后她将此印交还到了陆焉手中,却不知她简直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将此印从红宝石戒指中取出,更无法交还。
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想道:“不对啊,正如崔妙慧所言,陆焉要有足够的把握能收服阳平治的那些教众,靠着他们支持,才能与刘璋打一场持久仗。可是如今他连印都没有,连天师例行的向天庭上奏表章都做不到,又如何让那些道众信服?陆焉此举,终究还是冒险了一些。难道他还有别的后着,来作为援手和依恃?”
她神情凝重,脑子里翻起无数重惊涛骇浪,面上却只有一双远山眉拧得越来越紧。
一个念头忽然跳入脑海,如浪涛中一叶小舟,纵然抛上跌下,却始终醒目而清晰:
“不管怎样,看来我当真要去一趟益州了!”
她转向崔妙慧,露出一缕含义莫名的笑容。崔妙慧不禁后退了一步,瞪着她道:“你……你别这样对我笑,怪糁人的,一看便知你又在打我什么主意……啊!”
她忽然失声叫出来,双眸圆睁,显然猜到了董真部分心意:
“你莫不是要去益州?先前你跟我故意说给外面那人听的一番话,如今竟要变成真的?”
“是,我要去益州。若是方便,便杀了刘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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