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换一种问法。”言卿随手给垂眼低头靠在她肩膀上的时衍顺毛，她慢慢地抬眸：“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原本就是任务世界当中的人，是结束任务之后就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的任务目标，但是曲枝墨不仅离开了任务世界，还换了名字出现在了她面前。
言卿不想去探究曲枝墨出现在这里的心思和动机，从先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意，从头至尾都想要拿了她的技能，甚至隐隐有想要动手杀她第二次的意思。
女孩表情淡漠。
任务世界内她站着不动让曲枝墨杀她是为了脱离世界，虽然并不会真的死亡，但是痛感都是真实存在的。
曲枝墨用冰锥刺穿言卿心脏的时候，言卿其实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她看着眼前围攻她的所有人，脑海中只是一个想法。
……结束了。
但是曲枝墨却出现在了她面前。
言卿一阵头疼。
一直将脑袋抵在女孩肩膀上不动的时衍温吞吞地抬眼，他表情仍然带着点茫然，眼睛湿漉漉的模样，周身的气息带着莫名的狂躁意味，少年慢慢地闭上眼睛，伸出手握住了言卿的手腕。
言卿暂且将注意力从曲枝墨那边转移过来，她转过头，刚好碰上少年望过来的视线，干净透彻，还有点湿漉漉的感觉，像是林间刚刚醒来的小鹿。
“曲枝墨……对么？”
时衍声音慢吞吞的，表情看着也有点难得的迟钝，视线慢慢地从言卿身上转移到了旁边的曲枝墨身上，少年歪了歪脑袋，语调缓慢又低哑，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危险感。
曲枝墨原本还在犹豫，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言卿毋庸置疑，但是见到言卿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先前有多么愧疚于那个一直陪伴他的魔教圣女言卿，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女孩的时候心中的冷意就更强一分，从头至尾，全部的全部都只是谎言。
甚至于，言卿对他说的话都有可能并非出自她口。
忽然间听到时衍的声音，曲枝墨下意识防备地看过去，对上少年有点淡漠的眼神时，他慢慢地蹙了眉。
时衍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清醒的模样。
之前在并未知道时衍这个人的时候，他最先知晓的就是游戏总榜第一的玩家是个彻头彻尾的非酋，运气差到令人发指，但就是这样，仍然稳坐总榜第一，榜单更新换代那么久，从来没有人能够将他从第一的位置上拉下来。
时衍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好一会儿，少年淡漠出声：“是谁带你来到这里的？”
跟方才言卿的问题很是相似。
曲枝墨抿着唇，没有出声，他慢慢地盘算着可能的胜算，最后磨了磨牙，放弃挣扎。
但是这件事，不能说。
没有听到男生的回答，时衍的表情倒是并不意外，或者说因为负面buff的存在，他的神情就一直是这种模样，看似清醒又冷漠的表情，实则还在用手指缠着身旁女孩的发丝打转。
仿佛找到了什么玩具一般。
时衍转过头去看了言卿一眼，随后少年微微垂眼。
“那么，换个问题。”
“你的技能，为什么是掠夺？”
……
……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
屋内的灯并没有开着，昏暗的房间内只有月光隐隐洒下照射着屋内的场景，地板上女生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着，颈背弓得像是虾米一般。
周琦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原本就因为是灵体状态偏向苍白的脸现在变得更加惨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不住地向下滴落，将头发全都打湿，整个人都活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那样。
手指想要攥住衣服，但是却又因为剧烈的颤抖根本无力抬起。
周琦大口喘息着，生理性的泪水掉落下来。
无论是在副本内还是离开了副本之后，她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清晰的死亡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周琦身上，就连不经意地一点回忆都是令人脑袋发疼。
唐琏……
唐琏……
这个名字——
周琦猛地睁开眼睛，她浑身都在冒冷汗，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时表情还有点残留的恐惧。
纸嫁衣副本内，那个制作了跟言卿一模一样的小纸人的唐琏。
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周琦觉得耳熟，虽然隐隐有点猜测，但是又不敢确定。
副本人物一样的名字……是巧合么？
还是说，是跟她一样从副本世界中脱离出来的？
但是这个问题现在得不到解答了。
周琦躺在地上，她连动动手指都难。
那个神殿的大祭司，有着跟纸嫁衣内病弱的丧葬铺子主人一样的名字。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见过唐琏长什么样子，所以看到神殿大祭司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
直到大祭司将她像是掂小鸡一般抓住，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她看到了之前在自己副本内的事情，看到了她的父母，看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柴歆和池葳。
看到整个世界都在她离开之后被冻结。
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大祭司含笑的声音似乎还近在咫尺，像是在说她，又好像在透过她说起了别的什么事情。
“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却让其他人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真是很自私的人呢。”
44号楼是她的世界，整个世界以她为中心运转着，只是很多玩家看不到周琦的这一层，大多数人都只认为于珊珊才是主宰。
原来她离开之后，世界就荒废了么？
那么她所做的这一切，究竟算是什么？
父母好友的脸在脑海中不住盘旋着，最后都定格在一片死寂当中。
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黑白。
大祭司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仍然带着温和的笑容：“自私的孩子，总要收到惩罚。不要随意抛弃你的过往啊，周琦。”
最后的意识，是大祭司拖着白色长袍离去的背影。
以及他走之前，在周琦耳边留下的莫名一句，是大祭司笑着告诉她要周琦帮忙带的话。
——“言卿，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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