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还在这里的时候,师傅说不能到温泉来洗澡,但是我们师兄弟夜里常常到这里来,因此被罚到思过崖思过,有时候人太多,思过崖又太小,大家只能轮着往里面住。大家都挺喜欢思过崖的,离这里很近,夏天还能闻到紫薇花的香味。”
和尚看着远处思过崖露出的石崖,微笑着慢慢道。
张飞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来,“吉福堂也有思过崖,门前也长着竹林,风吹来的时候很好听。”
“你也被罚过?”和尚微笑。
“我师傅长住在那里,我照顾了他差不多十年。”张飞也看着那三面光滑的石崖,悠然道。
“真好啊!”和尚感叹。
张飞没有接话。
思过崖其实并不好,张飞也不喜欢夜里呼啸的风声和竹林发出的轰响。
它们总是让人觉得寂寞,无依无靠。
“我的师兄弟们都不在了。”和尚收回目光,看穿了张飞心思一般,他低沉的道。
“十七年之乱的时候,河阳王战败,萧乾阌打过来,顺路烧掉了普济寺,师兄们奋起反抗,全都被圈在思过崖烧死,那时候我就躲在这湖里,整整三个时辰。”和尚微笑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那些字是你写的?”张飞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又想起思过崖里的佛像来。
“什么字?”和尚反问。
“啊,没事。”张飞一笑。
“你没事吧?”顿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问道。
“没事。”和尚淡定的微笑,他悠悠叹一口气,看了一下满是残花的紫薇树,慢慢的道:“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紫薇花树下吧?”
“是。”张飞简短的回答。
“你有没有喜欢过无忧公子?”和尚忽然问。
张飞一下噎住。
“这并不犯戒。”和尚微笑。
“没有。”张飞想了想,摇摇头。
“很好。”和尚微笑。
“除了水静,还会有一个人来帮你。”和尚淡淡的开口。
“这和我喜不喜欢胤无忧有什么关系?”张飞闷声道。
“没关系。”和尚微笑。
“你和我们一起走吗?”张飞顿了一下,才开口问。
“我已经不能保护你了,现在交给水静。”和尚沉默了一下,懒懒道。
“他值得信赖吗?”张飞问。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值得信赖的,但是每个人都是值得利用的。”
和尚低下头,盯着张飞静静的道,但话音里却充满了彻骨的寒意。
“有些人,你可以用,但是不能信任,他们若是张大了口,会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
“那你是不是在利用我?”张飞沉默了一下,静静的问,她在大殿里怒火冲天,但现在却沉静得像一个老江湖。
“是。”和尚干脆的承认。
“但我不能吞噬你。”他旋即补充。
“你没吞噬我,但你给了我一个能吞噬我的恶魔。”张飞看着远处淡定站着的水静,淡然道。
“恶魔不是他。”和尚微笑。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恶魔在这里。”
“你不一样了,虽然才出江湖是多天,但你已经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最终会让你变得和我们都不同。”沉默了一下,和尚认真的道。
“有什么不同?”张飞问。
“你会变成你,而我们只会变成工具。”和尚淡淡的道。
“我就是个工具。”张飞低叹。
“每个人都难免变成工具,但有人变成了工具,就再也变不回来,但你可以。”和尚微笑。
“你凭什么认定我就可以?”张飞皱眉。
“我不知道。”和尚还是笑着,“但我知道你可以。”
“都是鬼话。”张飞冷笑。
“你不想知道来帮你的是谁吗?”和尚在身后问。
“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会帮我。”张飞回头,笑得淡然。
“你还是要去做那件事吗?”和尚也淡淡的问,现在他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世外高人,“时间很紧,也许,这件事可以搁一搁。”
“在眼前的事情都不做的话,那这一趟,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张飞在树林边站定,回过头来大声道。
“而且要做了这件事,我才真的是我。”她补充。
“我弥陀佛。”和尚坐直,宣了一声佛号,“那就去吧,希望施主不要后悔。”
“这世上,做每件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张飞行礼,将和尚对她说过的话还回去。
和尚颔首点头。
张飞转身,大步走进了小树林。
阳光正在中天,一地紫薇残花灿若云霞。
张飞走过水静,再不回顾。
她已经不同了。
水静遥遥冲木伦和尚行礼,但他已经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水静也转身,跟在了张飞身后。
“整个河阳,没有任何一个铁匠能比得上在下。”铁匠擎着火炬跟在张飞身后沿着屋子转,一边咧嘴笑着夸口。
张飞默默点头,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一把铁剑伸手弹了一下,长剑发出一声轻响,“这是锻铁,很硬,能砍开普通的皮甲,只需要很小的力量。”
铁匠介绍。张飞放下了那把剑,走到另一面墙前拿起了另一把雪亮的长剑,还是按照原先的方式在剑脊上轻轻一弹,剑锋发出一声轻吟。
剑尖在火光上闪动起来。
“这是雪花钢,来自云雾城以北,轻巧锋利,真正吹毛得过的利器。”
铁匠继续介绍,张飞回过头问:“真的?”“当然,客官可以试试。”
铁匠将火炬放下来,照亮雪亮的剑脊,张飞将剑竖起来,扯过一缕长发横在剑脊上,开口吹了一口气,头发飘过,虽然没有全部断开,但大半还是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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