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芙蕾雅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牧，苍白的面孔肃穆无比，话语中听不出半点玩笑的意味。
现在回去......教堂里的死尸未必全部葬于火海，更别提食人魔很有可能混迹其中，如此突然的决定简直是疯狂之举。
她缓慢吐气，竭力保持淡然的神色，“我和你一起。”
白牧愣了一下，附近很难保证不会突然冒出死尸来，不如将她带在身边。
如果公主真的已经苏醒，死狂病所带来的疯狂屠戮，即便是食人魔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
白牧紧握手中的圣裁，朝芙蕾雅点了点头，一路穿越浓雾，返回至教堂。
许久阴云遮蔽的天空泛起了滚滚雷霆，蛇形闪电交叉，舔舐着焦黑教堂的残壁。
大火退去，雾气愈加淡薄，只余下教堂的青砖尖顶还在阴燃着。
从黑暗地下室爬出的老鼠们疯狂从大门处逃窜，嘴边残留着鲜肉的残汁，拖出一条醒目的血迹来。
白牧皱了皱眉，空气里所弥漫的血腥腐臭气味简直不要太丰富，他扭头看了一眼，芙蕾雅见此惨况，原地呕吐不止。
“你就不要进去了，记住，如果待会传来我的惨叫声，立刻逃跑。”
听着白牧平静的话语，芙蕾雅只觉胸口泛起一股复杂情感，她很想开口说些什么，起码不用让自己显得很累赘，但踌躇片刻后还是咬着唇瓣，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活着走出来，到时我会让你免费住我的旅馆七天，记住，只有七天！”甩下这句话后，芙蕾雅快速地转过头，一抹红晕攀上了耳根。
白牧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所代表的暧昧相约，以为是对方待客过于热情，想也没想地走进了教堂的大门。
老鼠吱呀从脚边散开，几乎被烧成焦土的大厅还保留着火焰弥漫的炽热温度，白牧擦去额头溢出的汗珠，谨慎地在废墟中继续前进。
细碎的进食声忽然传入耳中。
白牧心头一惊，循音望去，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正稳稳坐在一张餐桌前。
他的背后还悬挂着七子殉道时的画像，只不过由于大火焚毁，只剩下一半的身姿，挣扎于无限黑暗泥潭中，为岸边的信众孕育着最后的圣光。
察觉有人来访，佝偻的身影抬起了头，但手中的刀叉没有做丝毫停歇，仍不遗余力地将美味送入口中。
“请原谅我的怠慢，主教大人，不知何故，我现在的肚子饿得很，请允许我再享用这些美味片刻。”
老神父里奇德利拖着嘶哑的声调，对白牧说。
他将器皿中红色的液体一咕噜灌入口中，随即叉起一块还沾着血的肋骨，无视牙口的孱弱，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身上的教袍早已破碎不堪，露出枯树皮般的干瘪皮肤，长桌下，两条焦腿伸探出来，怪异地畸曲着，如同两截烧火棍。
白牧黑色的瞳孔陡然扩张，身体不自觉地颤栗，令他骇惧的并非老神父此时的尊容，而是摆在餐桌上所谓的“美味”。
那是属于人类的肢体，不论年纪大小，被精心摆盘，精湛的刀工堪称上流，若不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还在控诉着悲哀的命运，精美餐盘上所陈设的鲜嫩肉卷肋条，任谁也不会联想到真正的出处。
视线向上推移，黑暗的天花板下还倒挂着几具被脱得精光的尸体，白花花的肉条很明显是为下一餐做准备。
白牧倒吸一口凉气，再无法保持之前的镇定，喉音发颤地说：“里奇德利神父，你知道正在吃的是什么吗？”
里奇德利舔了一圈嘴边的肉渍，昏聩的眼眸中露出狂热的神色，特地将盘中的肉卷展示给白牧看。
“这是七子刚刚所赐的圣餐，他回应了我的呼唤，我愿意将它与您一起分享！”
白牧摇了摇头，“仔细看看，这不是动物的肉，神父。”
里奇德利眨了眨眼睛，古怪地仔细观察刀叉上的肉丝。
那令人垂涎的肉香味尚萦绕在鼻腔中，上等的口感一再刺激着味蕾。
他闭上眼回味着，身体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如同徘徊于云端。
直至一滴液体落在了他的脸上。
举目一望，天花板上的倒吊人满溢着鲜血，正对他眨眼睛。
里奇德利随之从椅子上翻倒，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回归着原本面貌。
他用指尖抓着满是皱纹的脸，竭力呕吐着，想将胃部的内容物全部倾吐出来。
他的背部佝偻着，眼眶逐渐湿润，如同哭泣着的小孩。
“我于大火之中得到了七子的回应，这是七子赐下的圣餐......”
虚弱的声音从苦涩的喉咙处发出，却愈发变得尖利邪恶。
火光摇曳，投射在墙壁上的身影长出一个不断膨胀的囊肿，介于两肩之间，直至完全吞没了苍老的身躯。
接着，那团黑色的影子急剧变化着，伸展出青灰色的光滑四肢，原本属于人类的头颅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介于龙与蛇之间的怪异头盖骨。
一双璀璨的金色竖瞳猛然睁开，以一条餐桌上的腿骨作为拐杖，吐着森然的寒气蹒跚向白牧走来。
“我现在该称呼你为神父，还是......”白牧紧紧盯着面前的怪物，别在身后的右手则悄悄凝聚火球术。
“食人魔？”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内，残存的火焰不安地晃动着，映照出那张狰狞邪恶的面容。
“你应该就此逃走的，主教大人。”借着里奇德利的身体，食人魔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还是说，你也想成为我的一部分？就像他们一样。”
说着，用白骨拐杖指了指餐桌上的肉排。
白牧面不改色的注视着他，没有收获到想象中的惊惧求饶表情，食人魔顿感失意。
“我承认，你与他们稍微有些不同，在傲慢这一点上！”话音落下，手中白骨拐杖轻轻一挥，猛烈的疾风呼啸而过，掀起一地焦土灰烬。
几乎没有任何抵挡余力，白牧的身体被重重摔在了墙壁上。
食人魔轻巧地越过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走到白牧的身前。
他举起白骨拐杖，对准白牧的头颅，口中喋喋不休。
“下一道菜还是吃脑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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