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见澹台先生似有疑问，便又问道：“各位先生可曾看过潮汐？”
一众先生点头。
“各位先生可曾想过，我们为何是双脚朝下站在地上，而不是飘在空中？”
在场鸦雀无声，都在思考徐林所说的二者有什么关系。
一说到学问上，稷下学宫的先生便表现出应有的素养，他们苦思冥想，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已经成型，可却与这个世界上的客观规律相违背，于是却无法开口。
“是因为一种迫使我们无法离开地面的‘力’，徐林的意思是这种力促使潮汐现象的出现，也是这种力，约束着无数颗与我们所在之地类似的星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星系。”夫子最终还是解释道。
徐林心中暗暗高兴，不愧是夫子，你的学问是真的可以，这都能理解！
台下的澹台先生听此却道：“但是先生，我们头顶的星辰，确实是无数年来都没有变化的，只有太阳和月亮在不停转动，这些……你也是亲眼所见的，事实如此，就算徐林的猜想再如何自洽，也是不符合事实的，即徐林所作所答，确实应该是下下之评。”
原本流淌的空气滞涩起来，之前心急如何解释自己的作答，并没有细想这一点，但此刻徐林说完了想说的一切，再次听到星辰不变不动的话，却忽然有点毛骨悚然。
他脑子里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夫子道：“明心，那你可依照现在头顶的星辰，有一套逻辑自洽的说法？”
澹台先生行礼道：“没有。”
夫子点头，又看向徐林，忽然发笑道：“徐林，看你有话要说，不妨先说说看？”
徐林那副猛然想到什么，想要说出来却又有所顾忌的表情落在夫子眼睛里，他本来已经准备闭口不言，然而听到夫子的话，便是忍不住了。
既然稷下学宫的老大已经开口了，那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于是徐林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错的不是我们，而是头顶的星辰？”
“这怎么可能？”澹台明心忍不住道，“无数代人亲眼所见的东西，也会出错吗？这就像我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却指着我说我是路边的一棵树一样荒谬。”
徐林道：“一个圆柱体从上面看是圆，从侧面看是方，为什么我们的眼睛就不能欺骗我们呢？”
“好了。”夫子适时开口，阻止二人争吵，“明心啊，那么多人走在这条路上，却都没有走出一个结果，这足以说明我们已经走在死路上了，既然发现前面的路再也走不通了，那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质疑一下道路尽头的那个东西呢？如果它真的是错的呢？”
澹台明心终究没有再说话，低头沉思着，夫子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看徐林，目中有鼓励有惊喜。
“徐林，你很好，若是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有你这样一颗敢于质疑的心，或许很多问题早就都迎刃而解了。”
徐林汗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哪里是敢于质疑？而是他大致了解天体是如何运转的，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如此这般……人们头顶的星辰变都不变。
这太他妈玄幻了！
徐林心里的槽一时停住，天体不变的所谓“事实”就在眼前，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他妈会不会就是一个玄幻世界。
徐林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尸傀之乱后，横山城城墙上恐怖的缺口，还有徐府周围那些建筑仿佛被大型液压机作业过后造成的景象。
于是沉默不语。
“徐林，你的作答逻辑自洽，很有意思，至少处于你的逻辑之中，可以解答一切，但若是给了你高分，试卷公布，便难免引起轩然大波，因而我想收你为弟子，此次文试你的成绩不再公布，你愿意否？”
徐林心里一喜，刚刚他还在想，要是这些先生以事实为由，将他的试卷评成零蛋因此而落榜，不能成为稷下学宫弟子该如何是好，现在有夫子开口，收他为徒，他自然是一百个一万个愿意。
可他开口时却注意到原本负责阅卷评分的先生竟然齐齐扭过头来看着他，那一双双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喷薄而出。
夫子收徒？
夫子收徒！
这小子仅凭一篇作答就能进到夫子的眼里？夫子怎么想的？这小子又是怎么样的运气？
徐林从那一双双眼睛里能看到很明显的……嫉妒。
没错，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从这些年长者已经须发花白，最年轻的也有近三十岁的先生眼里读到了清晰的嫉妒。
所有人都在沉默，时间好像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静止了，徐林知道，时间的停顿，只不过是他们在等自己的回答。
他还有什么选择吗？虽然学宫的路断了，但是他得到了一条更好的路，于是只道：“我愿意。”
话音一落，凝固的时间又重新恢复流淌，夫子笑意更浓，而那些先生眼睛里的嫉妒也逐渐消失，化为了由衷的祝贺。
“去吧，回去准备武试。”夫子轻声到，徐林行了一礼，然后便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中离开了学宫。
这些先生很快便恢复到工作状态，天下九州百来名学子的作答，不想要认真阅完，也得花上不少时间。
回到家中，徐林看起来有点浑浑噩噩的，一副被玩坏了样子。
“少爷，你怎么啦？”小穗看出异常，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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