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生多虑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
都水卫是大宋的机密部门，除了内部高层或者皇帝，其他人对其情况所知甚微。
范源将天字卷黑簿交给安漱时，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详细说明，安漱也只知道通过黑簿就能掌握京城中的所有潜伏密探而已。
至于这其中的来由，细节，她亦不甚了解。
事实上，从大宋开国至今，经过几代人的建设，发展，都水卫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以及成熟的运作方式。
从密探的初步筛选，考察，再到最终的吸纳，使用，每一个环节都是经过周密安排的。
几乎可以这样说，能上黑簿的密探，都是通过了多重考验，且都水卫可以完全控制的人，极少会出现有成员主动逃离或者叛变的事情发生。
情报工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个谍报人员，潜伏的时间越久，其真实身份就越深，越能接近情报来源，其价值也就越大。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就好比有人和你说，你身边有两个人是间谍，一个是从小就和你一起长大的玩伴，另一个则是前段时间刚招进来的伙计，你会怀疑谁？
毫无疑问，在没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怀疑新来的。
但实际上，那个和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才是真正的间谍，捅你一刀，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也是太后为什么至今也不放弃寻找“天字卷黑簿”的下落的原因。
如此恐怖的一股力量潜伏在京城，任谁心里都会不踏实。
言归正传。
刘季生确定好人选，记下唤醒每个人的方法，就将黑簿重新藏了起来。
不多时，王忠从外面赶了回来。
“陛下，奴婢探听到了，据说是龙虎山的掌教大开杀戒...”
刘季生一摆手道：“这个待会儿再说，朕这里有件极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你可一定要办好了！”
“陛下请吩咐，奴婢即便粉身碎骨也会替陛下办好这桩差事。”
“嗯，你过来...”
刘季生在他耳边轻语了一番“记住了吗？”
王忠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很诚实地回道：“奴婢都记下了。”
“嗯，那你便快些去吧，路上机灵点儿，莫要让人发现异常。”
“奴婢晓得。”
看着王忠离去的背影，刘季生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有种莫名的激动，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做事情，算是在夺权亲政的大道上迈出的第一步。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刘季生发了会呆，眼看日头已经西斜，该出去上班了。
昨天晚上，太后就派人通知了他，说新的老师已经入京，今天下午就会进宫讲课。
新来的帝师姓杨名通，字玄明，听说是位极有学识的人物。
因为周崇的缘故，刘季生本能地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但这毕竟是太后安排下来的，也只能乖乖听话，权当是完成一项任务了。
至于学习？
刘季生只能说...呵呵。
事实上，周崇在的时候，他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对于什么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刘季生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反倒是这里的武学，让他很是向往。
这里的习武之人可不是简单的会几下拳脚功夫这么简单，刘季生不止一次从书籍，邸报上看到诸如“淳于燕飞，四重天高手，位列龙虎榜两百四十八位，其祖传空灵剑法乃江湖绝技，十三岁出道，于河东斩杀寒蛉山盗寇四十七人，名动江南”等江湖侠客的介绍。
“武学一道，内外兼修，共有九重天，突破九重入太玄，可白日飞升。”
想起《武经》上这段关于武道极境的记载，刘季生就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好几只虫子啃咬一般，痒的厉害。
正徜徉在刀光剑影的江湖中，沉浸在高手梦的幻想当中不可自拔时，有侍卫禀报“启禀陛下，太子少师杨通求见。”
刘季生擦了擦口水，坐端正道：“让他进来吧。”
“诺！”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从殿外走进来行礼道：“臣，杨通叩见陛下。”
“卿家免礼，朕已等你多时了。”
“微臣不敢。”
那中年人抬起头，恭敬回道。
刘季生细细打量来人，心中略微有些惊讶。
杨通体型修长，长相出众，声音也是温文尔雅，和他想象中的学究形象一点都不同。
不说学识，单单就这副卖相，谁见了都得说这是一位高人。
刘季生让人给他上了茶水，点心，瓜果，然后笑着问道：“卿家既为朕师，不知道今日要讲些什么啊？”
杨通不卑不亢，即便面对皇帝，也面色丛容，他也笑看着刘季生，一副慈眉善目状“不知陛下想学什么？”
呵！刘季生心说此人好大的口气，好像什么都会一样。
他想了想道：“母后说，天子就要有天子的样，不能和寻常百姓一样，肆无忌惮，朕认为她说的很对，朕也希望能做一个合格的天子，不知道卿家可能教我？”
“娘娘此言大善矣，天子为上天之子，代天牧狩黎庶，生而神圣，天子于天下，就如太阳于苍穹，天子于百姓，就如皓月于夜空。太阳普照大地，恩则遍布天下，黎民受其感召，纷纷拥戴天子，众星捧月....”
“马屁精！”听了这些肉麻的话，刘季生心中不住吐槽。
若是寻常皇帝，听了这一番吹捧，一定会很受用，但刘季生却是未来人，实在是无法欣赏这种咬文嚼字的拍马屁。
“世间万物皆逃不出一个礼字，礼者，天地人伦大道也......天子之礼不同于庶民之礼，更有别于诸侯大臣之礼.....天子当修帝心凤仪，兼听四方，能察忠奸，明是非...”
杨通口若悬河，很快就说了一大堆，若是有学问的人在此，定要为他这一篇大作拍案叫绝，而刘季生....又有些犯困了。
他强忍着困意，见杨通终于暂时闭上了嘴巴，连忙插道：“卿家果然是学识渊博...朕还对一些奇谈怪论比较感兴趣，不知道卿家可也懂的？”
杨通点头“志异怪谈臣也略懂一二，只是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以讹传讹，除了偶尔消遣度日以外，无太大用处。”
“那武学一道呢？”
杨通微微皱眉“臣曾听闻，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余人，好之不厌。如是三年，国衰...况且，自古侠以武犯禁，娘娘这才不惜大动干戈，整顿江湖，臣劝陛下还是多学治世安邦的大学问才不负娘娘的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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