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只你一个好妹妹。”
“瞎说。”
“家里这些姐姐妹妹,我只与你要好,自然只你一个好妹妹了。”
他说的是真的。
八岁前,他便只与她要好。
八岁,有一日她再也不见。
九岁,他回到容家。家里人,包括他的兄弟姐妹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他。
他也知道,他与他们,再也不一样。
知画成了阿熙,她不知道他已经不一样了,她仍把他当成以前的阿灿,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阿灿。
她是他心里永远的知画妹妹,唯一的妹妹。
“你才刚对着雁儿喊好妹妹,你当我听不见么?”
这个妹妹却着实刁蛮得很。
“我何时叫他好妹妹了?”
他肯定,他绝对不会叫雁儿好妹妹。
“你明明喊了!”
“好好,我错了。”
她高兴便好,谁的错不重要。
只要别再抛下他。
她似消了气,却又垂下眼:“我这么蛮不讲理,你怎地不生气?”
这丫头反省得倒很快。
“我是哥哥,自然由我宠着你,你不讲理是对的。”
“自小父亲便宠你。”
她又呷上了不相干的醋。
回想起来,父亲确实更宠着他。
他未曾见过父亲到她的屋,或者抱过她。
这些很重要么?
或许在她看来很重要。
“好,父亲欠你的,往后我来补给你。”
她说不出话来,似被感动了。
“走吧傻妹妹,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像是眼前飞舞起各式美味佳肴。
“先去换身衣裳吧。”
“不要!”
她回绝得斩钉截铁。
“方便得很。”
“不要,你若嫌我丢人,我便走了。”
又来。
“好好,那不换了。”
他等着她上来挽他的胳膊,承认自己还是要换的,然后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走。
可是她没有,只是眼里掠过一丝忧伤。
想必昨晚回去白子苏说她了。
一个小厮穿得比主人还华贵,确实有点不像样。
可他不就是想给白子苏看看,这个小厮有他容灿宠着,他白子苏不要轻待了他。
一件衣服而已,这点气量也没有么。
“白子苏不让你穿?”
“嗯。”
“无妨,你放着,等出来再穿。”
“穿不了了......坏了。”
“怎么坏了?”
大约是勾坏了罢,却听她嘴里嗫喃了一句:“撕坏了。”
怎地撕坏了,有意还是无意,她撕的还是白子苏撕的,再问,她却不说了。
那便是最坏的结果,白子苏有意撕坏的。
可怜的阿熙。
可恶的白子苏。
总有一天,他要把阿熙风风光光地接出白家。
让她披着璀璨罗衣,饰着金翠明珠,云袖轻摆,纤腰慢移,雍容华贵,倾国倾城地走过他的面前,让他目瞪口呆、自惭形秽、自戳双眼、哭着喊着自己有眼不识千金大小姐。
不过眼前,要先搞清楚她为何去雁儿那边自愿陪酒。
他们已坐在醉清楼一个包厢。
依然是醉清楼的招牌菜,她喜欢的甜酒。
“阿熙,你为何要去雁儿那里?”
“她未告诉你么?”
“我想听你说。”
她不知雁儿可曾告诉他更多。
对面容灿面沉如水,竟看不出他是否已知晓。
“怎么,你情愿告诉外人,也不愿意跟我讲?”
雁儿是外人?
他把她放在雁儿更重要的位置?
那不跟他讲,好像是太见外了。
“去借银子。”
“借银子?”
昨日未曾在他这儿拿到银子,便去找雁儿借?
这么急需银子?
是为了补贴白子苏,还是有事?
昨日竟未问清。
他一时有些自责。
“你要银子做什么?”
“欠了人银子。”
“欠人五十两?”
“是。”
竟看不出来,她安安生生在白家做一个小厮,怎地突然欠了人这么多银子。
“欠谁的?”
“王二生。”
不是白子苏。
哪冒出来一个王二生?
“他是谁?”
“一个倒霉蛋。”
她把夜寻黑狗结果引了狗咬了王二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容灿。
“这还只是先头的款。”
“后头还有?”
“是。若是他哪天发病死了,我还得赔一百五十两供养他的家人。我这辈子卖给他们王家还不够。”
“倒也不一定会发病。”
“也说不定哪日里便发病了,这日日年年地,像是天上挂了一把剑,不知哪天便要落下来。这挂着剑的日子,还得日日提防,夜夜担忧。”
“那把两百两一起赔了便是。”
“凭什么?我也是被狗追的,只是运气好未被咬着,若是也被咬了,我又跟谁要银子去?”
“别担心。我明日把五十两先送过来。”
“好哥哥。”
她又用她的装狗大法,伏在桌上用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眼里满是愧疚、感激、撒娇。
他果然很受用,饮着酒很随意地问了一句:“那王二生家住哪里?”
“西交巷子东头第二家。”
“嗯。雁儿那里,往后你不要去了。那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
“你不也去么?”
倒是问倒他了,他思忖了一会:“大约我不是正经人。”
“那雁儿呢?她不也在那儿?”
“小傻子,被他卖了还不知道。”
“不会啊,她说要借我银子呢。”
她一副不开窍的模样。
这么单纯,其实,她比他命好。
“好了,往后他也不在那儿了,你不用再去找他了。”
“她要回去了么?”
“对。”
不知她话里的回去是回哪里,反正他容灿是不会再让雁儿呆在云桑阁的。
他不是喜欢卖人嘛,他便卖了他去。
虽说云桑阁不是他的,不过,一个小倌儿,他容灿有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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