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人盯着门口那家伙足有一刻钟。
细麻布宽松教袍别一排暗灰纽扣,半圆披肩盖过肩胛,小巧精致的银色十字架悬挂在胸前——对侍奉七子的神父而言,衣着还算体面。
不过对方冷峻的深黑色眼睛令人多了几分顾忌:除了信仰狂热的苦行者,通常只有“异端审判局”戴面罩的秘密官员才具备这类特质。
那人若无其事地转着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正反复排练一句台词,不时把目光投向“西北风商盟”的门牌。
看门人越发不安,眼睛左右观望,事情变得有点古怪,希望自己当班时别发生什么意外就好。
直到对方胡言乱语,整理下衣领走进商会大门,看门人才松一口气。接下来的问题就不归他管了。
几分钟后,这人提一只黑色手提箱匆匆离去,看门人忍不住猜测他此行的目的,瞎想了一会,大门里跌跌撞撞冲出一个人。那人头面浴血,正是今天值班的护卫。
“怎、怎么回事?!”
护卫摁住头顶的伤口,哑着嗓子喊道:“快!抢劫、抢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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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来,白牧发现屋里共有两个人。
柜后面戴单片眼镜、前臂裹着皮套袖的,看来像个出纳人员;坐在一盆吊兰下面、脸生横肉的,无疑是个护卫。
“我是来......咳咳,是来......”
柜台后面那人和旁边的护卫额头见汗,没等他说完,脸上就变了颜色。白牧少有张口结舌的时候,现在却真的说不出“抢劫”这个词。
“抢劫!快来人......”护卫霍然起立,脑袋直接顶在吊兰花盆边上,把自己撞晕了。
白牧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明明还没开口,这让干嘛这么激动?
出纳员快速从柜台后面取出一只钱袋,还照顾地打开旁边的铁门,“等什么呢!快拿走啊!......还有这个!”把一只手提箱硬塞给他,出纳员选一个戏剧性的姿势,自动晕倒在地。
盛情难却,白牧只好把钱袋装好,顺便打开手提箱看一眼:里面摞着两捆标有“巴别度商贸联盟”徽记的债券。
虽然不明就里,可“犯罪现场”毕竟无法久留,白牧很快从大门出来,往自己住所相反的方向逃窜。
怀里抱着一箱子债务凭证,白牧快步拐进一条小巷,平定一下呼吸,他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刚才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没等他把气喘匀,就听见有人发出两声冷笑。
“哼哼,真是蹩脚的演出!”
一个身着紧身上装、头戴风帽的男人出现在离他五步之外,白牧注意到对方脚上穿的是平底无跟鞋,腰间显眼的地方配一柄环状护手的刺剑。
不同于战场上使用的武器,这种不开刃的剑容易折断,唯一具有杀伤力的部分是尖锐的剑尖,在精通击刺的专家手中,足以戳穿护身的锁子甲,多见于决斗或偷袭之类的场合。
“‘贵金属联盟’对诈骗犯不会手软!放下提箱,饶你性命!”
白牧没来得及分辨,对对方已经拔出武器步步紧逼,这哪是谈判的架势?!
扳动提箱搭扣,举手把一箱子纸片向对方投掷过去,白牧马上要抽出手杖上的细剑。
三分之一秒的空当,两截细如蜂针的剑尖直奔双目而来!此时敞开的提箱和纷飞的白纸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双方的视线,悬空的皮箱被轻易洞穿,丝毫不能减缓对方出剑的速度。
白牧来不及取得武器,只能用花梨木杖身的侧面拉偏刺剑剑锋,上身后收,险险避过敌刃。
就在这时,敌人突然蹲伏,剑尖原样分刺对方身下,速度竟比刚才快了一半!下落中的皮箱再次被洞穿两个窟窿,落势丝毫未减,可见对方剑速之高。
这两剑只论速度,比在龙岛训练新兵的假男爵罗特更加狠毒迅捷,当然大部分原因来自于兵刃形制不同。
男人把刺剑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贵金属联盟”的打手的确身怀绝技。
白牧被后面两剑惊出一身冷汗,他确实低估了敌人的实力,只得手杖下挫,毫厘不差的用杖身横着拦住敌剑,“喀啦”两声,花梨木手杖从中段剥裂开来,收藏其中的细剑剑脊堪堪挡住来剑。
一指多宽的剑脊,有如神助地抱住了主人的要害,连出剑的男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未失手的招数被人化解,使他的反射神经出现半秒钟凝滞。
白牧一脚把刺剑踏在靴底,全凭直觉狂挥一剑,男人别无选择,丢下武器坐倒在地,喉结上方仍被划破一层油皮,现出淡淡一道伤痕。
男人的阴损招数彻底激怒了白牧,一想到刚才险死还生的经历,不由得面容扭曲,提脚踏在对方脸上。
这一下与格斗技术无关,纯属发泄不满,对方应声躺倒,高挺的鼻梁以后恐怕很难见人了。
白牧收回细剑,这才发现剑的尖端撞在墙上已然折断,自己在暴怒中竟没有察觉。石脸的建议差点令他抱憾终身,白牧满肚子恼火,瞧一眼晕倒的家伙,几次提剑亟欲结果对方。
即使被愤怒支配,教皇昔日的教诲仍在发挥作用,经过十几秒心理斗争,杀意逐渐被羞愧取代。自己几乎杀死一名无抵抗的敌人,这让他直感到脸上发烧,谨慎地试试对方心跳,为防止男人被自己的鼻血窒息,只好把他侧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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