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深霄的家中，顾念被他轻柔地放在了沙发上。
人工智能只需要用电，就可以维持生命体征，所以被安深霄一路抱回来，根本就是顾念故意而为之的。
只是顾念的心思，安深霄没有戳破而已。
“安博士，可以给我修理胳膊了吗？”
“安深霄。”
安深霄皱褶眉头，蹲在顾念的身前，一寸寸地观察顾念除了胳膊，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修理的地方。
顾念心里欢喜，由衷地感受到了这份喜悦，她抬起头，看见了客厅里摆放的发光板中自己的样子。
那个笑容，真的有点儿奇怪。
人工智能到底属于硅基生物，和人类碳基生物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尽管再努力，都无法控制面部细微的表情。
不过如今科技发达，或许未来有一天，可以实现呢？
只希望那个时候，人工智能和人类之间，不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
“为什么？”
顾念问到，她看着安深霄的眼睛：“你为什么会想着给一个人工智能起名字？在你们人类的世界里，我们是异类，是你们除之而后快的异类。”
安深霄拧着螺丝的手停了下来，神情严肃，看着她似乎想着如何措辞比较好。
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那种人类是有的，但并不包含我。我反对的是血腥、是暴力、是杀戮，如果人类没有受到人工智能的压迫，我想，我是愿意和人工智能和解的。”
说到这里，安深霄轻笑一声，他摆正顾念的脑袋，那双眼睛，是最璀璨的明星都比不了的。
“你知道吗？我选择研究人工智能的起源，是因为我的启蒙老师。他告诉我，我们人类或许并不是这个宇宙中唯一的生命体，但是地球，是我们如今赖以生存的唯一归宿。或许某一天，这个归宿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迫使人类文明无法生存。但是唯一能记录并保存我们人类曾经想要探索过、奋斗过的这个世界，就只有人工智能。它们记载的人类文明，可以将我们人类曾经留下过的足迹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这或许，就是我们人类唯一能给未来留下的意义和财富。”
顾念侧头，看着身后的胳膊上被安深霄换了一个崭新的螺丝钉，活动了下胳膊，胳膊修好了。
现在的她，不属于人类，但是能探测到安深霄在说出这些话时，内心深处翻涌着力量，是带着谦虚和虔诚的味道。
“安博士，你真好。”我为你感到自豪！
“安深霄。”
安深霄看着顾念，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守着她。
“好好，安深霄。”
顾念说完，听到安深霄的肚子一阵轻响。
顾念好久都没在自己的身上体会到肚子饿了的感觉，因此觉得那个响动有些奇怪。
“哈哈哈哈，你……快去吃饭吧。”
顾念的笑声并不动听，甚至有些尖锐，她说出的话，一个字与一个字之间的音调是一样的，所以显得格外刺耳。
连忙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安深霄，示意他可以走了。
安深霄站了起来，摸着顾念毛绒绒的脑袋，那种触感，颇有几分细腻柔软。
没过多久，安深霄端着一碗面坐在了顾念的面前。
吸溜吸溜着吃了起来。
诱惑的顾念想起了做人类时的好处。
明知现在的自己是人工智能，没有味觉，也不需要吃东西，可就是反射作用，让她下意识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想吃吗？”安深霄挑起一根面，油亮的面条上裹着浓郁的酱香，劲道爽滑，一定非常的可口。
顾念点点头，听见脖子晃动，里面安装的卡槽吱呀吱呀作响，又迅速地摇摇头。
不是她不想吃，是没办法吃。
安深霄好像是看穿了顾念的想法，迅速地将剩下的面吃完，顺了一口水才说道：“如果你想吃东西，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顾念两眼放光，那视线一直没有从他的盘子里移开。
“……什么办法？快说！”
“我可以帮你安装一个消化胃袋，如同人类一样，可以正常的饮食。”
顾念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她知道安深霄说的是什么。
在她检索出的内容里，那个消化胃袋设计者的初衷是帮助那些独自生活的人，可以让他们不那么孤单。
设计出来的人工智能会陪他们吃饭、聊天、休息，只不过最后出来的产品，并没有缓解那些孤独者的心情，不得不中止生产。
帮助的是人类，因此并不在乎人工智能的感受，那进食，玩玩全全就只是走一个过程而已。
美味佳肴的可口感觉，根本就体会不到。
“还是算了吧……”
安深霄低下头，迅速地将餐盘收起，等再站到顾念面前时，发现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
如果问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他也不知道。理智告诉他，个人工智能是无法产生心理变化的。
但放在顾念的身上，他就是感觉到了。
这或许本身也是个问题？
“抱歉。”
他搂住了顾念的身子，温暖的体温从身上输送给顾念，让她的身体也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不用说抱歉。”
顾念回抱住了他：“你给我取了那么好听的名字，怎么可以说抱歉呢？”
再说，我们之间还有下辈子呢？
你可以一直不用对我说这句话。
“安深霄，你还没叫过我的名字呢？叫一下我听听好不好？”
顾念附在安深霄的胸口处，听着心脏有规律的率动。
那一刻，顾念所有的彷惶和不安都消散了。
在知道自己成为了人工智能的那一瞬间，怎么可能不害怕，她怕这一辈子她找不到安楚河了。
她怕，她会困在这个世界里，一直无法脱身。
但是安楚河再一次地找到她了。
“叫一声好不好？”
顾念侧着头，所以没有看见安深霄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
尽管心中很想说出口，可就是在情理上，他没办法将那两个字念出来。
回想起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内心产生了一丝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冲动！
顾念她……她会不会在心里嘲笑自己？
“顾……念……？顾念……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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